夜风夹带了丝丝缕缕的凉意,伦珠一如既往靠在窗边,静静望着外面的景色。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他懒懒回眸,问,“何事?”
大屏风外的荷官声音带着细碎的笑意,“三合楼送来了消夜。”
伦珠眸光微动,将整个身子转过来,淡声问,“都有什么?”
荷官侧耳听着里面传出的细微动静,一五一十道,“一小碗鸡丝凉面,一碟鱼虾饼,一盅螃蟹清羹,半只冰糖熟梨,还有一盏杏仁茶。”
花样还挺多,伦珠唇边勾勒出浅浅的弧度,自觉坐到美人榻上,“拿进来罢。”
荷官手脚麻利地撤去懒架摆好小几,瞥一眼他的脸色还算好,低声道,“七王爷来了。”
伦珠正自以为掩饰很好地认真打量菜品,漫不经心道,“耳朵放尖一点,别让他们在这惹麻烦。”
“是。”荷官颔首退下。
清羹里的蟹粉鲜甜香醇,伦珠满意地尝了半盅,松松垮垮挽了袖子拿银匙去挖熟梨吃。
窗外,对面酒楼里二楼靠窗的位置上,一名黯色衣衫的男子气定神闲把玩着手中一青瓷小酒盏。
估摸着时间快到,让伙计帮忙买了两碟子干果摆上。
不多时,街道那头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个少年,满脸还未褪尽的困意,急得差点撞到行人。
男子默默看着楼下的他旋身躲过卖香囊的架子,紧接着掠过这家酒楼往前头去了。
一口荷花蕊还未咽下,那少年又急匆匆折返回来,气势汹汹地跨上台阶冲进门,噔噔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是不是不该喊他出来。
匡求盯着酒面上自己的倒影思索一瞬,追悔莫及。
裴文虎胡乱摸一把汗,眼珠一转,瞧见窗边那个熟悉但带着淡淡嫌弃的身影,乐颠颠小跑过去一屁股坐他对面,“匡求,这还是你第一次约我来酒楼!”
他新奇地打量四周,一手从旁边捞过来一个酒杯,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去拿那溢出酒香的小酒壶。
匡求慢条斯理按住,朝他抬抬下巴,“哎,那是你的。”
裴文虎也不恼,转而兴冲冲地拿着边上另一个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就着这桌边萦绕的酒香吸溜一口,面上笑容一僵。
“这啥?”
匡求虚假一笑,“莲子糖水。”
裴文虎要被气笑了,“大晚上你喊我来酒楼喝糖水?”
“你独一份儿,”匡求瞥着外面,把那两碟干果往他那边退了退,“哝,请你的还不乐意?”
裴文虎不情不愿狠狠磕了个榛子,“嘁。”
对面的长乐坊人影憧憧,门外灯架旁边的荷官姿态得体,微笑应对来往客人。
从外面看简直是无懈可击,毫无方便窥探的缝隙。
“啪”的一声,匡求面不改色打掉裴文虎试图偷拿酒壶的手。
裴文虎把榛子嚼得咔吧响,恨恨地问,“你把沈……沈麟送回去了?”
长乐坊二楼,一名荷官若无其事推开半扇窗子。
匡求目光一顿。
那荷官慢悠悠往外看了一圈,似乎是和他对上了眼,但又想是没有。
他错开身子,匡求看见他身后,有一抹略为眼熟的背影。
裴文虎把榛子皮弹到他衣服上,好奇问,“哎,看什么呢?”
匡求似笑非笑,沾了杯中残酒在桌上写了个“七”,道,“看一条大鱼,马上就要被人合起伙来宰割了。”
裴文虎来了兴致,当即往窗边挪了挪,压低声音,“就在这对面?”
匡求盯着那抹人影兴致勃勃地掷着骰子高声嚷嚷,嗤笑一声,“不然呢?”
“啧啧啧,”裴文虎就着酒壶灌下几大口糖水,新奇,“他之前不都是跟在……后面去玩乐吗,什么时候和这群人攒成一团了。”
匡求慢条斯理剥了两粒松子,“人又不在京都,上面现如今盯得严,他这是憋久了又不敢去花街浪,寻常赌肆不敢去,只能跟着那惯玩得开的主儿来长乐坊寻欢作乐。”
“哦,”裴文虎朝他眨眨眼,“要是他有胆去花街,那你今晚是不是就得约我去……”
“小孩闭嘴,喝你的糖水。”
“……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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