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紧锁眉头,开口催他下楼上药,云三无语地凝视早已愈合的伤口,还是自去寻了点药粉随意涂了一遍。
楼下,靠着木桩打盹的少年悄无声息挑起一边眼皮,观察来往众人。
昨夜去过山谷的人多数在房间休息——他只能辨认出他们衣角的露水和鞋底的湿泥来于哪种地方,并不能知晓这些人昨夜何处做了什么事。
这种什么都不得所知的不安感使人不由得心生焦灼。
少年烦躁地咬着指尖,饱受折磨与煎熬。
如果只是这么死守着马车,等到要紧关头,怕不会起任何的效用。
……但若是悄悄跟上去,被发现的话,结果只可能会更糟。
他不能这般犯险。
眼前蓦然投下一片阴影,刘恩朴愣了愣,慢半拍地抬头。
云一神情淡漠,俯身递他一个泛出丁点油星的纸包。
诱人的香味丝丝缕缕从缝隙中钻出来,少年一向强装镇定的眼底闪过一丝无措,像是头倔强的小兽,盯着他手中的东西不愿伸手去拿。
……这又不是散伙饭,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云一心头掠过几分无奈,强塞入他怀中,语气冷静,“连翘姑娘说你一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是连翘姑娘新做的馅饼,我无意间路过,是她让我带给你的。”
少年吸了吸鼻子,悄悄攥紧纸包,神情没那么抗拒了。
“……”云一直起腰背,眼睛看向别处,淡声道,“你若是闲了,也可帮忙喂喂马,明日我们便要动身离开,将你的包裹整理一番,一并放到最后那辆马车上罢,省的你成日抱来抱去,腾不出手帮忙干活。”
黯淡的眼眸中一丁点一丁点燃起光亮。
云一不大自然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草席后,一直关注楼下的人唇边不自觉溢出一声轻笑。
云三抚去手背上多余的药末,低声叹道,“……还真是操心大哥的命。”
再扭头,某个没心没肺的崽子正呈大字状瘫在床上打着小呼睡得香甜。
云三表情凝固一瞬,终是无奈摇了摇头。
晏家庄。
明月高悬,书房外的小院洒了一地清辉,竹枝微微摇曳,在地上勾勒出一幅别有风情的水墨图画。
门内,晏子初面色冷肃坐于案后,手下压着白纸黑字,紧锁眉头思索事情来龙去脉。
晏敛安静站在一侧,视线若有似无地朝他手边一沓明晃晃的红色上瞟。
“这个仇家,事藏的挺多啊。”
晏子初冷笑一声,指尖不轻不重点了点纸上某处,“暗地里闹分家不说,还净想着乱中生事。”
晏敛的目光艰难从那沓请柬上移开,“仇家一心想要巴河的水路,怕是有意遮掩什么。”
“遮掩什么?”晏子初眉眼间寒意凛然,“仇家那几个分支暗地里干了什么勾当,他们真当我不知?!”
“仇家就是怕您知道,”晏敛上前,替他掀过一页,“那几个长老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出了人命,事闹大了,才不得不管。”
“由此,便厚着脸皮来借巴河的水路,一是销赃匿迹,二是查明原因。”
晏子初阴沉着脸,“私贩官盐和禁物,仇家……治下不严。”
晏敛赞同颔首,“的确,该让人替他们管教管教。”
晏子初不可置否,在脑中描摹巴河周遭水网的分布,忽而灵光一闪,开口让他取地图来。
晏敛依言照做。
半人高的地图铺开,晏子初一手举灯,指尖顺着巴河的河道往东,翻过两座山头,抵达太白山附近。
晏敛亦瞧出些端倪,目光在地图上巡视,迟疑道,“难道有其余暗河同巴河相连?”
“我怎么看着哪里怪怪的……”
晏子初面色堪称冷峻,“晏楠呢,把他喊来……你还记不记得,顾长云说过的哪个山谷?”
晏敛一怔,“记得,但那好像不是巴河能流经的地方。”
“山谷必有河流,不然,仅凭那么点人血哪能滋养那么久的毒花毒藤,”晏子初厌恶道,“暗河没有个两三条也得有个一条,小心为上,让咱们的人盯着仇家分支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好,”晏敛顿了下,问,“那我现在去把晏楠喊来?”
晏子初神情恍然了一瞬,目光仍定在地图上,点头,“嗯,他下午去了后山找婆婆们说事,我有事要问他。”
晏敛脸上的表情重新回归到那种微妙的古怪,晏子初抬眸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问,“还有何事?”
明明嘴上那么不情愿,还不是尽心尽力地替人筹备。
可怜天下兄长心?
晏敛飞快翘了下嘴角,握拳抵唇咳嗽了下,“没事。”
自然是被人狠狠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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