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大,房顶上立着通体黑衣的一人。
光亮划破云层,转瞬即逝地照亮天幕,男人苍白冷漠的脸色在夜间犹如勾魂无常,雨水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颚隐入衣中,无端显出几分肃杀。
良久,淡色的薄唇轻轻一勾,满是冷冰冰的讥讽之意。
“噔。”
沈麟手肘一歪,脑袋猛地往下一磕,自浅眠中清醒过来。
夜风裹着湿意从窗缝中吹进来,无知无觉间衣上已侵透了冰凉,他皱眉,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侧眸看方才因他的动作被抚落到地上的墨玉镇纸。
万幸没有摔出裂痕。
房门开了条缝,沈麟将镇纸拾起,目光淡淡扫过去,一怔,又往下移。
狸奴探出个头,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幽幽地看他,像是不满他的忽视。
“你没跟着你主人回去?”沈麟起身,先是将窗子关严实了,打开门放它进来。
狸奴抬抬下巴,轻巧跃进门拦。
沈麟低头打量它身上毛发并无湿痕,顿了顿,只将房门全然打开了,对着空落落只有风雨飘摇的院中无奈道,“原来是你回来了?”
安静几息,廊下,灯笼光惨淡,在它照不到的地方转出一面有笑意的人。
匡求将往下滴水的伞往栏外甩了几下,“回来拿东西,路过见这里面还有亮光,就进来看看。”
沈麟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大理寺熬夜的人轮着换,难为你好不容易歇息一天,竟还想着过来看看,”他侧身,给他让出点进门的空,像是自言自语,“要是我,只要不是忘了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是万万再不会踏足此地的。”
“罢了,雨下得急,你且进来等等再走。”
匡求慢条斯理瞥他一眼,进屋,狸奴已熟练摸到自己习惯的地方窝成一团,尾巴尖在墨玉镇纸上一扫一扫的。
沈麟转到案后,好笑地用指尖点一点它的额间,评价道,“真会找地方睡。”
“还不是因为你惯着它。”匡求没有靠太近,怕身上的湿意染到一些要紧卷宗上,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给他。
“什么?”
沈麟下意识接了个满手热,细细感觉下,甚至是有一点烫手。
匡求语气平淡,“板栗饼。”
板栗饼?沈麟恍惚一瞬,指尖无意识摩挲油纸,回过神来眉间便挂上欢愉的笑,“今日天冷,我正想吃这个,有心了。”
油纸包展开,竟有一小阵淡淡的热气扑上来,板栗的甜香缓缓逸散,再加上炒熟的芝麻的香气,十分诱人。
狸奴好奇地抬起头,看自己主人冒雨排队去买的东西,嗅了嗅,不感兴趣地撇开脸。
倒是沈麟,小心翼翼捏起一块热乎乎的糕饼,咬一小口,舔去沾到唇上的碎屑,惬意地眯起了眼。
也不知哪个更像馋猫。
匡求心不在焉地拣了把椅子坐,皱眉看桌上厚厚一摞卷宗,“今夜你都要看完?”
沈麟认真地吃板栗饼,闻言回头看去,“能看多少是多少,可不能把大理寺少卿给累出事。”
匡求不满地看他一眼,自然而然接道,“我帮你。”
目光轻飘飘落在狸奴尾巴尖下的镇纸上,沈麟想起来方才那声,拧眉,犹豫着点了下头,“多谢。”
“小事,”匡求起身,无奈还是把打湿的外衣脱了挂在架上晾,问,“要热茶么?”
沈麟望他已经提起茶壶的手,毫不客气颔首,“要,多谢了。”
匡求只当没听见他的道谢,自顾自提壶去旁边烧水去了。
沈麟也习惯他这样,继续专心吃他心心念念一夏的板栗饼。
狸奴百无聊赖望着两人,打个哈欠,扭头支起耳朵听外面的雨声,片刻,在桌上滚了一滚,另寻了个舒服姿势阖上了眼。
一夜雨声不断,不用想便知明日地上满是残红,沈麟动了动酸涩僵硬的肩背,目光深深望向窗外。
已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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