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的东西总让人心生烦躁,云奕神情愈发阴沉了几分,然四处确实无人——
心头聚集的阴云愈发浓重,她继续沿着巷子往回走。
本能叫嚣着有所不对,骨节分明的指随走动间若无其事撩开裙带,悄无声息按上了冰冷铁器。
直到,直到面前巷口出现一人身影。
云奕一怔,指尖一动将那截乍现的银光推了回去。
“凌肖?”
男人不喜欢这个名字,下意识皱了皱眉,但身子万分诚实地迎接上去,呼出一口气,道,“宁儿,夜好深,我送你回去。”
云奕却站住了脚。她闻见了他身上的熟悉的酒气。
“刚才站在门外的是你。”
凌肖没有停下靠近她的脚步,模样认真,执意说道,“夜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这人吃醉了酒么?
他逐渐走进月光笼罩处,云奕借着这点光亮瞧他的神情是否清醒,但眼前男人的眼眸漆黑深沉,和往日无甚异常,叫人无法分辨。
她站在原地问他,忽然想起来,“你要送我回哪?”
云奕语气平静,将能想到的可能一一罗列出来,说给他听,“三合楼,明平侯府,还是——李府?”
凌肖瞳孔骤缩,身形猛地僵住了。
“你醉了,”云奕笃定道,不知为何微微松一口气,一面与他扬起笑脸,一面仔细地整理好衣摆,道,“不必送我,京都有你们南衙,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定的多,没什么不安全的。”
凌肖沉默着低眸看她,态度说明了一切。
男人的肩膀宽阔,在夜色中像是一座小山,云奕不再劝他,掠过他时眼尾瞥向他看了一眼,没说话。
凌肖自发跟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潜行在深夜里。
这一路云奕想了很多事,因为太过安静,因为这条路太长,因为……在琢磨身后这人想干什么。
靠近河边,潺潺的水声夹在夜风中飘了过来,河流细处,一座没那么长的石桥静静伫立在柳枝拂动的影中。
云奕心不在焉抬眸,看见月色朦胧在水面上,而水上的波光粼粼倒映在石桥桥洞下,光与水雾交织在同一幅画面里,显得像是梦境。
她走上台阶,手腕却被后面的人以一种不容挣脱却也不会弄疼她的力道握住。
像是料到会有这么一幕般,云奕无声叹气,回眸看他。
“刚在你听到了罢,想干什么?”
凌肖似是被她的语气刺伤了,抿了抿唇,目光愣愣地落在两人相触碰的那一小块肌肤上,过了许久,才低声喃喃,“……我想要带你走。”
“什么?”云奕没听清,或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肖密密地感觉到今夜的那点酒水混在了经脉中流淌,周围起了风声,但热意密不透风地裹着他。
他下定了决心。
“我要带你走。”
“我会以实际向你证明,我已不是当年那个软弱无能的人——”
云奕几乎在一瞬间了然他突然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头,是要说些什么,也在这一瞬间,一直悬在两人之间摇摇欲坠的巨石终于有了要落下的趋势。
他确实是醉了,竟提起了当年两人都默契地不愿提及的那次分离。
“凌肖!”云奕忽地抬声,竟有些严厉的意思,后来她也察觉到,慢慢缓下声音,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看他,眸光平静,“从未有人说过你无能,那时,你只是不能。”
凌肖皱起眉,眼底仿佛藏着破碎的月亮,一片一片地刺人心痛。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发颤,一向占据优势的冷静不复存在,颤声发问,“那现在呢?现在我能了罢?”
云奕良久地注视他,像是叹息,“行此路如逆风执炬,你何必执着蹚这一趟浑水。”
“若可以我愿与这些永无瓜葛,可是你在这里——”凌肖感到莫大的慌乱,往前进一步,神情几乎算是哀求,放轻声音,“我一直在寻你。”
云奕轻轻摇头,仍是说,“你醉了。”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将他方才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勇气轰了个干干净净。
“我,我没醉……”
云奕笑了下,另一只手抬起,在他近似哀求的目光中落到他手腕上,一点一点抚开。
“夜深了,凌大人,请回罢。”
凌肖心脏猛地收缩,保持虚握姿势的手颓然垂下,狠狠闭了闭眼,艰难地一字一字吐出话语。
“求你,让我送你回去。”
云奕扫过他泛红眼角,心头百感交集,静默片刻仍是转过身,自顾自走了。
在她身后,凌肖抬起脸,面上一切表情似是潮水般缓缓褪去,抬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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