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个人的灵魂勉强塞进了人偶摆件一般,只在短时间内神智才有所清醒。
窗外传进小童热情招呼客人的声音,“哎!立公子,您又来看我家老爷了啊!”
一枚石子冷不丁投入水中漾起波纹,周遇恍然梦醒,眼底迸出光亮,猛地站起撞到桌子,桌上立着的茶盏摇晃几下滚动摔落到地上。
立苍顷几乎是踩着这声响进门的。
目光不免被地上瓷片吸引,周遇注意到,略有些局促地往旁边移了移脚,眼底压了点焦急卷着袖子笑笑,“立公子,今日又劳烦您跑这么一趟。”
“无妨,”立苍顷略一沉吟,淡淡扫了眼桌上茶壶。
“您快请坐,”周遇匆匆唤来门外小童让他快将碎瓷片打扫了,再去沏一壶新茶来。
“听您的叮嘱,这些天我一直喝的清茶,那些补汤什么的也不进了。”
清可见底的茶水中飘了青色的几枚莲子芯,立苍顷未作言语,只浅浅点了下头。
周遇小心翼翼在他对面坐下。
或许是眼前这位疏离冷漠不似凡俗之人的公子曾救他于水火之中的缘故,周遇在他面前敬重之余总觉得更为拘谨,生怕哪个举动唐突冒犯了。
也或许是因有求于人。
立苍顷一面端详他的脸色一面微微抬起右手,周遇看他动作,登时会意地挽起袖子把胳膊递过去放在他面前桌上。
“与我所料想的无异,”立苍顷不觉皱眉,收指,思索一瞬从袖中取出瓷瓶,“即便如此,暂且用这新药罢。”
周遇心跳一声重过一声,心底狂喜与不安交杂,小心捧着瓷瓶的手微微发抖,他紧张咽了咽口水,期翼地望他,低声问,“立公子,敢问这药能将我这……疯病,尽数医好的可能有多少?”
立苍顷垂眸,安静为自己斟了杯莲芯茶,似在思索。
周遇不敢催他,心里默默算着时间,频频看向院门处的目光多了些焦急。
终于,在方才小童捧着茶盘迈进来一只脚时,周遇一颗心径直提到了嗓子眼,而耳边亦传来立苍顷一贯不冷不淡的嗓音。
“三成。”
刹那间,连周遇自己都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好像确实是松了口气,心落下的同时也沉重地砸到了谷底。
很快,他又打起精神安慰自己,“那就好那就好。”
三成,既然立公子已然开口便必定有三成的把握,只要能让他摆脱这不知何时何地突然复发的怪病,仅有一线生机他也得死死抓住了。
立苍顷斜睨他一眼,眸光无端隐隐发沉。
“老爷,公子,茶来了!”小童兴致勃勃端茶进来,看到立苍顷面前已有了被喝过的茶水,一愣,表情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手中。
周遇唤他放下,借口让他去外面铺子买些点心果子,自己好与公子聊聊近日新看的那本诗话。
小童半信半疑,却不表露出,乖乖答应后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门。
果然,待他回来后立公子早已离去,周遇回了书房,厅中只余下两只空空茶盏。
“也不知道买这些子茶点给谁吃的……”小童嘀嘀咕咕,毫不客气地拆开一包糕点捡一块塞进嘴里,瞧四下无人,偷偷藏起来一些,之后才装模作样地摆了盘巴巴送去书房。
却不知他一举一动尽落人眼中。
漱玉馆,鹅梨帐中的香气时续时断,十二扇花卉大屏风后氤氲缭绕,烟粉水精珠帘委地被腾腾热气抚动轻轻摇曳,朦胧间映出一道裸露的雪白背影。
肤若凝脂的肩头不经意沾上几片艳红花瓣,一把乌黑长发如瀑垂入水中,在鲜花的缝隙间缓缓散开化作云雾般,绮艳惊人。
楼清清漫不经心撩水淋于肩背之上,藕臂随意舒展,手中把玩一柄镶嵌华美的宝石珠钗,精致描画的蔻丹轻点水面,拨弄起细微水声。
“清清,有客人来了。”
屏风外,有人以折扇拨开几串珠帘,于纱幔后露出半个剪影,云淡风轻却极为突然地开口作声。
扑通一声,珠钗滑落水中。
楼清清错愕回身,短短一瞬间面色变了又变,朱唇凭任本心地勾起,眼神也由惊讶变为一如既往的风情娇媚,两指轻轻捻起肩头花瓣,也不顾他人能否看见,媚眼如丝点在自己唇上。
折扇撤去,珠帘晃动清脆作响。
那人彻底退去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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