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小草刚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就隐隐闻到厨房里传来了一阵香味儿。
还没等她过去看，就听见她娘在招呼她过来吃饭。
看来天还没亮，小草娘就已经喂完了鸡鸭，准备好了全家的饭食。
林大柱还要下地，早早吃过饭走了，林小草想去厨房里给她娘帮把手，却被劝了下来：
“出阁以后还哪有这样当闺女的舒服日子，快去歇着吧。”
林小草一头雾水。
如果出嫁意味着要进入一个痛苦的生活状态，那为什么还要嫁人呢？
家里只剩两个人，索性就直接在厨房里吃了。
林小草分到的是一碗糙米饭，上面盖着些咸菜，拨拉了几口，就发现昨日吃剩的荷包蛋，现在又都出现在了她的碗底。
而她娘，依旧是啃着干饭，饭上面的咸菜丝都没有几口。
林小草心里一酸。
在她的印象里，似乎每个当娘的都是这样。
整日操劳全无怨言，好吃的都留给丈夫和孩子，自己究竟过什么样的日子，全然都不在乎。
就连最最招人嫌的林二婶，也会从自己口里省下一口吃的，留给她的宝贝儿子们。
林小草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疑惑地问道：“娘，如果嫁了人以后就没了好日子，我为什么还要嫁人？”
小草娘愣了一下，而后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做姑娘的哪有不嫁人的？快吃饭吧！”
林小草只得默默端起碗吃饭。
吃完饭后，林小草照例被赶出了厨房，她娘一个人在灶下忙活着收拾残局。
林小草捧着绣棚，不知为何仍是一针都扎不下去，心烦意乱之下，干脆跟她娘说了一声，要出去散散心松快松快。
小草娘十分理解自家闺女快要出阁前这种烦闷心思，只叮嘱她莫要走远，找同龄的姐妹们多去说说话。
林小草嘴上答应着，慢悠悠地踱出了门。
同龄的姐妹们？
她脑中根本没什么姐妹的印象，事实上，村子里的人，她似乎都没什么印象。
隔壁就是林二叔家的院子，林小草路过旁边的时候，还听到了林二婶撒泼般的哭喊声。
大概又挨打了吧。
林二柱只要一个不顺心，就会拿自家媳妇撒气。
难道嫁了人，不管做了什么，做对做错，夫家都有随意打骂的权利？
林小草心中一阵悲凉。
林小龙和林小虎还在院子里嬉笑玩耍，却不知道要去帮自己的母亲一把。
这样辛苦怀胎十月，费劲心力抚养长大的两个孩子，居然对自己母亲的痛苦熟视无睹。
女人出嫁、生孩子、操劳家务任劳任怨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那么这样活着，意义究竟在哪里？
林小草头脑昏昏，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拐向了村口，朝山上走去。
山路漫漫，林小草的脚却仿佛有记忆一般，不自觉地向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的景色在林小草眼中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脚下的路仿佛已经走过了千万遍，非常自然地将她带到了半山腰上一个平缓的土坡之前。
土坡上有一间小小木头房子，周边竖着一圈矮矮的木篱笆。
篱笆内有一片小小的菜地，另有一个插着木牌的矮土堆，十分显眼。
她轻轻推开篱笆间的小门，喊了一声：“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