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板,无用,则毁。这句话,按陆海源的意思,这是陆仲德在告诉他,可以找唐正延帮忙,如果唐正延不帮,去找顺天府尹的时候,就把一切都推在唐正延的身上,只要能说服顺天府尹,把矛头转向唐正延,花再多的钱也行。
可不管是人面,还是财力,唐正延都远比陆仲德更强。这一点,陆仲德应该是非常清楚的。
就算是要靠行贿疏通,摆脱罪责,唐正延能拿出的钱也好,能给予顺天府尹的其他好处也罢,都肯定比陆仲德要多。这个“毁”字,恐怕不是陆海源所认为的那个意思。
陆怀将这句话品了又品,又仔细地将纸上的两句话看了又看,终于,让他发现了一点端倪。
陆仲德勾抹的笔画,看似凌乱,但其中有几笔细线,却都是顺着一个方向的。都是从第一行上面,划到第二行的下半部分。
大牢里耳目众多,牢头狱卒都是府衙的人,陆仲德传递消息的时候,必定也是小心翼翼,做些遮掩,才属正常。
若是按着线条的方向,重新拼接一下顺序,这两行字,大概这样相连,是最通顺的:“城东寻亲相助,无用,则毁”,“唐老板,得见府尹,必成”。
陆怀想了想,再问陆海源道:“海源堂弟,叔父可有什么得力的帮手,或是亲属,是住在城东方向的?”
陆海源微微皱了皱眉头,稍一过脑,便想到了一个人:“我爹的一个账房住在城东,那套四合院还是前段时间,我爹亲自给他置办的呢。没有什么亲属在城东住。堂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账房,那就说得通了。
陆仲德私造海船的相关账册,必定是由这个人在保管。陆仲德的意思,应该是找这个人拿回账册,销毁掉。当然,也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将此人灭口。
至于唐正延,在陆仲德的角度看,唐正延亦与私造海船一事,牵扯甚深,以唐正延的财力物力,人脉交游,若能见到顺天府尹,事情便大有转圜之处。
这才应该是陆仲德传递字条的真实意思,却被陆海源解读的驴唇不对马嘴。
陆怀指了指纸上的几根线条,又按重拼后的次序,低声重读了一下纸上的内容。对陆海源和陆海发道:“叔父身在牢中,为防耳目,传递消息时,必定会做些遮掩。”
“他这是要你们,去城东找他的账房,拿到与私造海船之事有关的账册,当然,可能也含着将此人灭口的用意。另外,是要你们去见唐正延,请他出面,去见顺天府尹。”
陆海发和陆海源对视一眼,都没想到,这字条还能读出完全不同的意思来。
不过,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毕竟,抓人定罪也是要讲证据的,先去找账房拿到凭据,不管是留着,还是毁掉,都比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见到强。
唐正延财雄势大,声名在外,又与建造海船相关,由他出面去找顺天府尹,好像也确实比陆怀去有用。
陆海源本就觉得,陆仲德让他来找陆怀有些奇怪,陆怀除了让陆海发与唐正延搭上关系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只是觉得陆仲德这么说,必定有其道理,所以才硬拉着陆海发过来了。
现在既然陆仲德的交代,另有含义,那自然就要按陆仲德原本的计划去做了。
陆海源即刻与陆怀拱了拱手,道:“堂哥,既然我爹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找账房先生和唐老板,那我们就得抓紧去办了。谢谢堂哥的点拨了!如果有事,我再来请堂哥帮忙!”
说完,便要离开房间。
陆怀马上叫住了陆海源,道:“慢。我与你们同去。”
陆海发不谙世事,陆海源自以为是,这两个人去办事,必定要坏事。只怕他们连见了账房怎么说,都拿捏不好,更别说查到什么可用的信息,去和唐正延通气了。
现在没时间教他们了,眼下这个关口,也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只有他跟着同去,先把账册毁掉,再想办法,把账房安置了,与唐正延通了气,事情才不至于发展到被扣上谋逆罪名的程度。
陆海发惊诧地看着陆怀,万万没想到,陆怀竟会主动要求帮忙。他的父亲那么对陆怀,陆怀竟然不计前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陆海发看着陆怀,只觉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唯有深深地向陆怀作了一揖,聊表谢意。
陆海源不觉得陆怀能有什么用了,但见陆海发向陆怀行礼,也只有躬身向陆怀拱了拱手,道了一句:“既然堂哥愿意随我们一起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陆怀还了一礼,让陆海源和陆海发先到小院里等他。
随后,他点起蜡烛,将陆仲德的字纸烧掉,然后,快速写了一封信封好。再到自己房中,低声嘱咐了陆林氏和秀珠,今晚他可能不会回来,让她们多加小心。
最后,他走到院中,将安心叫到一旁,将封好的信交给安心,低声嘱咐安心,如果明晚他还没有回来,便去写意轩,将信交到唐正延的手上。
安排好能够想到的事之后,陆怀便随陆海源、陆海发,一同往城内赶去。
乘车刚到城门,便被差役拦了下来。陆怀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与陆海发、陆海源按照差役的要求,下了车。领头的差役拿着两张画像,对着陆海发、陆海源比对了一阵,突然一挥手,他身后便冲出四个差役,上去一左一右,将陆海发和陆海源狠狠地扭住了。
“你们是不是陆海发、陆海源兄弟俩?”领头的差役一脸凶相,大手扳起陆海源的脸,厉声斥问。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人?我们又没有犯事!赶紧放开我!”陆海源不服不忿地大叫。
喜欢宦官离宫之后请大家收藏:宦官离宫之后本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