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不自在
外头忽喇喇卷起一阵朔风，将檐角铜铃吹得乱响。朱厚照正欲更衣，忽见苏进捧着个鎏金漆盒碎步进来，盒上沾着几点朱砂似的红印——原是山东八百里加急的密奏。
“念”朱厚照随手拨弄着案头那盆绿萼梅，花瓣簌簌落在奏本上。苏进颤着嗓子念到“查得孔府隐匿原鲁府田亩七千顷”，话音未落，朱厚照手中玉虎“当啷”砸在御案上，惊得外头当值的小火者险些摔了铜盆。
暖阁里霎时漫开沉水香气，却压不住朱厚照眉间戾气，朱厚照一把夺过奏本，迅速地扫过奏本，那奏本上写着的孔府隐匿田亩的情况的数字触目惊心。
片刻后，朱厚照方道：“原本等着科道去了好查出来，付了公议，如今看来，似乎省去了许多麻烦。”
苏进上前半步道：“主子爷，何必急那么一时半会儿？当初不是说好的，东厂查东厂的，他们查他们的，他们查的比东厂多，那说明东厂奴婢们不尽心，东厂查的比他们多，那说明他们不尽心。”
朱厚照笑道：“你这老奴，坏主意真多。”
苏进笑笑：“奴婢也是为主子担心，就怕有人不忠主子，坏了事小，不忠事大。”
朱厚照点点头，又问道：“最近京城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自打杨先生致仕，除了新建伯进京后热闹了一阵，如今就似这数九寒天一样，冷冷清清的。不过听说衍圣公府差人进京了，奴婢打听过了了无非就是寻常走动，今年衍生公府也是大方。”说着苏进不忘抬眼偷瞧了皇帝的脸色，接着道，“那些节礼比往年丰厚一些。”
朱厚照闻言抓起个定窑笔洗砸将过去，碎瓷溅在孔雀蓝门帘上，恰似落了场星雨。
这般动静惊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朱厚照却没有了下文，而是拿起御笔批改起了奏本。只是这第一件奏本就让朱厚照原本深皱着的眉头，又皱的更深了。
原来是杭州织造太监吴勋奏浙江布政使、杭州知府查仲道沆瀣一气，煽动豪家大户抵抗宫廷织造。乞自己下旨逮之审讯。
朱厚照于是问起苏进：“这事儿你知道吗？”
苏进接过奏本看完后便道：“奴婢不管杭州织造，要不奴婢去问问。”
“不用了。”朱厚照一时之间琢磨不定，想来想去，还是将奏本放到了一边。等再拿起奏本后，又是太监上奏本道蓟州沿边关堡墩台无修理费，乞于山海关往来摘旅，量取其税，贮以待用。
朱厚照又问起苏进：“兵部未送蓟州粮草吗？为何镇守太监上本要请求从山海关往来的旅客中抽取一定的税款，储存起来备用。且未见守备、巡按官上奏。”
苏进立马道：“主子爷爷，此事需下兵部议论，不过奴婢以为，既然缺少银两，奴婢以为大概是真缺少，不然早不上本，晚不上本，没理由这时上本。”
朱厚照闻言却只在本上批“下户部覆议。”边写边道：“花钱的事儿，还是问问梁材吧。”
说完又拿起一本，待看完这本后，朱厚照敏感的神经再次被挑动了起来，原来科道官弹劾南京兵部侍郎席书、巡抚都御史胡锭、巡抚苏淞李充嗣，赈灾不利多有死伤，且贪墨银两，乞陛下查之。
朱厚照合上奏本，将奏本递给张大顺道：“你瞧瞧。”
苏进将皇帝这行为看在眼里后，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心中却是羡慕：“这小张真是深得帝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