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卿红了眼眶。
凌霄道人挥了挥袖子，虚无空间消失，耳边传来老者的飘渺声，“最后一面，见见吧。”
不在皇帝寝宫，也不在天山。
而是在腐臭不堪的地牢。
逍遥王此刻蓬头垢面，梦中都在咳嗽，年迈的身子虚弱不堪。
顾宴卿站了一会，才过去给人喂了颗丹药，入口即溶，逍遥王察觉有人，便掀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睛。
黔黔从顾宴卿手心滑下去，踩着牢狱里的稻草走逍遥王的枕席上，盯着这一世的爹爹歪了歪脑袋。
他有同情心理，但绝不是儿子对父亲那种。
不知是不是大限将至，逍遥王看见了巴掌黔黔，穿着锦衫，小小的，浑浊的眼睛染上泪花，艰难抬手，颤抖着去抚摸小人儿，黔黔伸出小手跟他礼节性握了握。
“爹爹。”
逍遥王哽咽点头，接着像气喘不过来，呛到嗓子，又开始咳嗽，顾宴卿把人扶坐，轻拍后背。
咳了好一会，逍遥王才摆手。
音中带着几分颤色，“润和，可真是你？”
陈黔，字润和。
黔黔抬着小脑袋，“是我。”顾宴卿见他仰着脖子不方便，把人捧回手心，让他坐着平视。
逍遥王突然想到何事如临大敌，慌乱推他们，“快，快走，陛下正在找你咳咳咳……”
言语过激，说到最后咳不停。
顾宴卿：“我能保他平安。”
蜀山的仙术，有目共睹，他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应当能安然无恙的离开，逍遥王信了，想给他们找一处干净地坐，却发现没地。
靠在破旧烂席上，叹了又叹，咳了又咳，瞳孔慢慢分散，回忆过往。
“怀聿（世子）命格阴，煞自己，润和命格阴，煞陛下，陛下几番欲除之，选在迁移，途中遇山匪，合情合理。”
“然，天降灾祸，山体泥石救了润和一命，汴蜀李镇一员外，将我儿害死，未等本王要其偿命，陛下先一步得到消息，听信国师，将润和魂魄锁于井底，消除煞气。”
“陛下下令，本王痛心却无计可施，只能命令那一家不得搬走，以慰我儿在天之灵！”说话又激动了，连咳了一分钟。
“陛下在润和消失后身体大好，渐渐也忘了，本王准许他们找道士驱邪，想着有朝一日，润和能重新投胎，谁知你们。”
逍遥王顿了顿，闭上眼睛，似乎被气着了。
绕了一圈关系，让陛下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最后更是羊入虎口，跟怀聿搭上，又来了逍遥王府，原以为他真将润和送去投胎了。
却不想诓他。
被陛下发现，捉拿两人。
因怀聿跟润和命格都不好，皇帝认为是逍遥王作孽太多，种不好，尤其是克着真龙，诛九族都不为过，这是他的九族涵盖皇帝。
在几年前的一场秋猎，硬说看见润和飘着，他他泄愤，砍了……再也不能人道。
真龙命格压不住逍遥王家庶子的煞命，是万万不能被世人知晓，正巧世子陈骁搬个家差点没被鬼祟害的丢命。
皇帝为了名声，便让国师用卦学告诉世人，逍遥王所处封地没有真龙庇佑，世子易折，等他们搬回京城，无论是百姓，还是文武百官，都觉得皇帝仁义，落了个好名声。
之所以没动陈骁，是因为他的命格冲撞不了真龙，逍遥王也需要一个软肋。
逍遥王抬起枯老的手抹去眼泪，将哽咽咽下，道：“你们快些走，莫要被发现。”
顾宴卿神色复杂。
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