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璋在紧锣密鼓的实施关于未来的筹划。
与李如璋不同,有的人却还在为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
初夏时节,中原地区早已万物长生,生机勃发。
漠北这里,人们才刚刚褪下长袍,
毡房外面马蹄疾驰,带起地上草叶纷飞,顺便也溅起一阵尘土。
乃蛮利野,在仆人的搀扶下,坐在安扎在半山腰的大帐外面,看着下方自己族群那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正在比试骑术,再看看自己的跛腿,眼中透露出一丝羡慕。
说是半山腰,实际上也就是一座不大的丘陵。
除了他们的神山焉祁山。漠北荒原几乎很难找到一座可以被称作山的地方。
从潼关败退回到漠北至今,已经过去数月之久。
身上伤痛已经好的大差不差,不过每每想到自己受伤的地方,却仍旧隐隐作痛。
乃蛮利野不知道,是真的因为伤口愈合得不好,还是因为对面那个年轻人,在他心中扎了一根刺的原因。
于是,他连带着对这些嵩国奴隶,痛恨不已,
出来透气之前,他又亲手鞭挞了两名嵩国奴隶,因为他们把自己的奶茶煮沸溢了出来。
当然,他不是心疼奶洒了,只是觉得这些奴隶,过于笨拙太过碍眼。
若不是近些年,景国贵人之间,盛行比拼谁家奴隶更多,来彰显自己作战功勋更大,以及自家国主,严厉禁止随便斩杀奴隶。
加上如今,他对这些奴隶还另有他用,
不然,他是真的想把这些奴隶全部杀掉,
该死的嵩国人……
景国对嵩朝攻伐这么多年,已经不知道掠夺了多少财富和人口,
每次作战,但凡嵩国人胆敢抵抗,他们便会屠灭整个城池。
遇到那些乖巧听话的,便抓回来当奴隶,奴隶也是消耗品,毕竟奴隶太容易死了,需要随时补充。
乃蛮利野觉得,这些奴隶实在不中用。
如今,自己腿瘸了,左边肩膀也完全用不上劲,这副样子好像也如同这些嵩国奴隶一样无能。
这令他深以为耻。
他试过骑乘战马,找回当初那种驰骋疆场的快感,
没能成功,即便为此他打死了三个给自己充当垫脚石的奴隶,还是不行。
他才认命,原来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如今,连上马都费劲,更别说领兵作战,攻城掠地了。
国主和自家侄女也来信遣人问候,又给了钱财赏赐,可又有什么用呢?
军权没了……
自家长子,在之前对嵩国作战中死了,如今自己虽然还有儿子,可都还年幼。
等他们长大,哪儿还有仗可以打?那时天下大定,财富土地女人,都成别人的了。
若是这样下去,此生注定要沦为其他军将的笑柄不说,地位也要一落千丈。
实在是悔不当初,如果当初自己再谨慎一些,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西路军如今要重建,但是和他乃蛮利野没关系,甚至都不是自己的亲族。
据说,国主拟定的人选是折铎。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把他都给气笑了,
但随即,他将手中酒杯掷了个粉碎。
择铎只是之前他手底下一个万夫长,
此前一战,就数他那一部损失最少,不过是一贪生怕死之徒。
国主意思,便是以折铎为帅,以他那一部亲族为主,再从其他几部,挑选青壮,补充军中,重组西路军。
没想到因为自己统兵失误,反而让他得了便宜。
在乃蛮利野看来,若不是折铎之前将自家姐姐,送与国主,这西路军统帅的位置,哪里能轮得到他……
想到这儿,乃蛮利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大权旁落,任谁一时都难以接受。
身后传来一声畏缩的声音,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奴隶。
“主……主人,羊奶煮好了。”
乃蛮利野寻着声音来源,将头略微侧转,眼睛斜向后斜视,并未看向来人,言语冰冷。
“知道了。”
他实在喜欢不起来这些嵩国人,以前不太喜欢,现在是非常不喜欢。
那名少年嵩国,低着头,垂着手,等待自己主人吩咐。
乃蛮利野转过身来,举着拐杖狠狠的敲在少年奴隶的头上,恶狠狠骂道
“贱奴,还不来扶俺!!!”
那名挨打的少年,顾不得自己被打的头晕眼花,赶紧摇摇晃晃上前搀扶。
刚上前准备伸手
又被乃蛮利野狠狠的一拐杖,打在手上,气急败坏道
“把你的脏爪子,擦干净再来……,”
“算了,滚吧!!!”
“你来!”
乃蛮利野朝旁边值守的亲卫说道
亲卫闻言,赶紧上前搀扶。
“回来!”
那少年刚倒退着走了两步,又被乃蛮利野喝斥住。
“主人,请吩咐。”
“去把血奴唤来。”
听到乃蛮利野这样说,那少年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乃蛮利野说完,便自顾自往毡房走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说是毡房,却占地极广,更像是一座小型宫殿,不光有待客用餐的地方,卧房也有几个。
以前可不是这样,哪里分什么正厅,客厅,餐房。
这些都是效仿嵩国人房屋构造设列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占地极大的军事舆图的房间。
乃蛮利野的妻子迎了上去,
“你伤刚好,干嘛和那些卑贱的奴隶生气,气坏了身子,把他们全杀了,也不顶用。”
乃蛮利野的妻子一边说着一边从银壶里倒出一碗羊奶,递给了他。
乃蛮利野妻子名叫阿琪那,是他父亲军中同伴的女儿,后来双方父辈一撮合,对方就将女儿许给了他。
阿琪那嫁给乃蛮利野的时候,他还是个千夫长。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乃蛮利野成了西路军统帅,她也为乃蛮利野诞下二子,
一个正是之前阵亡的那个长子,另一个,尚且年幼。
看着手中泛着乳黄色光泽微微冒着热气的羊奶。
乃蛮利野,面色凝重道
“因为我,咱们家族,乃至整个部族,都将要衰落了……”
“我将会成为整个部族的罪人。”
说完将手中羊奶,一饮而尽。
又用手抹了一把粘在胡须上的奶渍。
面带懊悔,再度深深的叹息了一口。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当初干什么去了?”
阿琪那说完,觉得有些不合适。
于是,又安慰般说道
“没事的,过段时间,我往大都去一趟,看看侄女那边能不能走动走动。”
“也行,”
乃蛮利野略微迟疑点了点头,颓废的眼神中又闪出一丝希冀的光芒。
“元帅,血奴来了,可要他现在进来。”
外面值守军士询问道
“带进来”
说完又对自己妻子说道
“把刀拿来”
阿琪那将一把通体黄金打造,刀鞘镶满宝石的匕首递给了自家丈夫。
卫士从外面押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约莫二十多岁,正值青壮,却极为瘦弱。
此刻浑身颤栗,抖得像筛糠一样。
“手拿过来,”
乃蛮利野一副生硬严厉的口气
那年轻人有些不愿,却被旁边军士一把拽住,将他胳膊拉出来,胳膊上赫然有两道伤疤呈现。
乃蛮利野漫不经心地将手中匕首拔出,在那人胳膊上轻轻一划。
鲜血顺着伤口,从胳膊两边流了下来,乃蛮利野赶紧拿上刚才喝完羊奶的杯子接住。
那人因为吃痛和惊恐,身体佝偻着,身体一直不停颤抖,
乃蛮利野,轻声细语安抚道
“别动,别动,一旦洒了,会弄脏我的地毯……,那样我就得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