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走来,仿佛随处都有南衙禁军的身影。
顾长云漫不经心撸着乖巧蹲坐在腿上的狸猫,脑海中回想起方才汪习所说的话。
“百官家府,也要一一排查么。”
他懒懒勾起唇角,“这么大个京都,苦差事还真是轮着来。”
陆沉余光淡淡扫过望过来的人影,应了一声。
顾长云捏捏微凉的猫耳,面上不禁多出几分满足,轻笑,“南衙揽了大理寺的差事,想来是被安排在了京中各司上面,那其他的,自然是留给北衙了。”
想来也是,搜查百官家府,公私易混淆一通,若有人浑水摸鱼,假公济私……
顾长云眸色微沉,嗤笑,“南衙那边也算有聪明人带着,没有上赶着找难看。”
皇上还是谨慎,目前更信得过一直处于眼皮子底下的北衙禁军。
陆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情不愿,神情略有软化,低声道,“他们不敢乱搜。”
“是不敢乱搜,”顾长云支着侧额,闭目养神,似是开玩笑地提了一句,“可保不齐有胆子干点别的。”
“明平侯府想必最为难搜,估计得留到最后,等个几天了。”
陆沉蹙起眉头,面色不快。
“不说这个,”掌心下一直乖乖的狸奴随着离熟悉环境越来越远,已经有些不安地左右嗅着,在他怀里使劲探出脑袋,惹得他笑着睁开眼,“还以为是个性子沉稳的小家伙,没想到也那么离不开人。”
陆沉垂眼看了看,面上闪过不快。
顾长云熟练地托着狸猫的下巴挠了挠,让它重新乖乖待着,“带你出去玩一圈,乖,待会就送你回来。”
狸奴一甩尾巴,似是不情不愿地在他膝上踩了踩爪子。
正晌午,一男子睡眼惺忪出门觅食,无意识晃悠到这附近,打算穿过这条街去后面甜水巷子里吃一碗热乎乎的羊羹。
羊肉羊骨和萝卜同炖,炖到肉烂汤浓,肥而不腻,饦饦馍酥脆干香,掰成小块入汤不散,最后再加上索粉云耳金针菜,浇上一勺茱萸酱,问店家要一碟糖醋蒜,想想都觉得香味直钻鼻端。
韦羿咽了咽口水,念叨着羊羹勉强睁大眼左右看看,走了一阵,才发觉那大理寺门口乌漆嘛黑的人影瞧着像是南衙禁军,而且还停了辆分外眼熟的马车。
登时精神为之一振。
什么玩意儿,他只不过在家里躺了三四天,这外头南衙已经和大理寺在明面上杠起来了?!虽说也不是没想过有今天,但这是不是忒早了点。
韦羿茫然地抬头看了看日头打哪出来的,刚想不动声色摸过去看看情况,肚子咕噜一声,催他快点去喝羊汤。
“……”他撇撇嘴,捂着微微抽搐的胃慢吞吞往那边挪了几步,刚走到石狮那就被两人拦下,什么话没说,扶着佩刀绷着张脸抬抬下巴,意思是让他别靠太近。
韦羿眯着眼盯着人瞅了半天确定是南衙的人,才反应过来一般露出惊色,讪讪笑着加快步子走远了。
身后鹰隼目光犀利随行,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内才飞快收回。
那辆马车还没有动行,想来是主人还在里面,韦羿实在是好奇,若无其事拐到一旁暗巷,打算先等马车主人出来。
结果又是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哎不是,他是才睡了三四天不是好几年吧?怎么几天不见,晏子宁她男人腿咋就搞瘸了?!
韦羿捂着胃,神情一片呆滞空白,打心底生出浓浓的质疑,一时恨不得去抓几个路人来问问今夕是何年。
马车渐行渐远,他还呆愣在原地,下意识要抬腿跟上,顿了顿,又僵硬着扭头欲往三合楼去。
没走半条街再次顿住脚,挣扎几番,还是打算先去喝碗羊汤。
那两口子一个赛一个的人精,说不定又在玩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算了,等他先去填填肚子,打探打探消息再说。
被羊羹呼唤着匆匆穿过巷子,离了老远就能闻见香味。
“店家,来碗羊羹,加三两羊肉,再来两头糖醋蒜!”
“好嘞!”
锅盖一掀,裹着羊肉独特香气的热气席卷棚内,韦羿拣个位置坐下,分得了两个巴掌大小的饦饦馍,面前摆着空的大海碗,专门放一点一点掐下来的碎馍块,好待会倒回小锅里煮。
周围坐着的客人不少,都是赶上好天出来吃一碗羊羹驱驱寒气的,羊汤滚沸声和纷纷人声掺杂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和谐。
韦羿慢吞吞掐着馍块,在这喧嚣间缓缓静下心来,一口汤没喝,身上就已经暖洋洋的了,眯起眼慵懒惬意地听旁边那桌人闲聊。
聊着聊着不免要扯到近日城中的风风雨雨,明明是平头百姓却说得绘声绘色,简直要与那专门说书的有一拼,韦羿饶有兴致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直到老板笑呵呵过来问他要馍块才堪堪回神。
好么,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
韦羿若有所思,将大海碗给店家递过去,心里稍稍有了个底。
起码明平侯的腿十有八九是装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苏柴兰虽然搅合了那么一场,直到现在还有朝廷大臣离奇暴毙,但仔细去想,便知他并未轻易对皇室中人下手,连夜空手回了离北——要说是离北内乱族人有了异心致使他匆匆而返,说得过去,但也只是说得过去。
皇帝日后一定分外关注边疆防治,若真要打起仗来,依照惯例,大将军的人选必定要先落在明平侯身上,待他接了任点了头,再层层往下点将点兵。
说到这,不免让人想起来当年燕州一役,死伤惨重,粮尽援绝,险些到了炊骨爨骸的地步,城中死气沉沉,横尸遍地,明平侯率兵斩断敌军右翼突出重围,将士们杀出一条血路换取一线生机,那一仗,打的艰难。